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橄欖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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橄欖枝

葒淑說,是來請她去鳳儀宮商議生辰宴一事的。

宛汐十分詫異,:“嬪妾位份尚低,又於社稷無功,有此殊榮已是極大的幸事,又怎敢置喙娘t娘的安排呢?”

許是她面上的訝異之色太過明顯,皇後不由笑了:“皇上吩咐了不必只按著美人禮來辦,本宮的意思也是,該多添幾成。”

皇後輕咳了幾聲,葒淑忙端上剛溫好的藥:“娘娘。”

皇後喝了半碗,方才道:“坐吧。”

“你也看到了,本宮如今的身子病得沈重,因此這事都托付與柔妃和貞修媛去辦了。”

她擡起眼看向宛汐,意味深長地道:“你是個省事的,不敢置喙是一回事,但柔妃是個性子急的,頭一回理事,保不齊就有什麽紕漏。”

葒淑在一旁端上一盤新腌的糖漬青梅,奉與皇後,一旁的小宮女跪在地上服侍著皇後用了幾枚,又用細棉布替她拭凈了手才退下。

皇後停頓了幾息,這才說出了請她來的真實用意。

“這些時日,本宮冷眼看著,你是個妥當的,服侍皇上也用心。”

“若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,大可來找本宮。”

皇後說完又咳了起來,她也是有些急了。

本想借著這屆新秀入宮,捧出幾位得寵的新人,壓一壓貴妃的氣焰。

可不知怎地,盧家竟莫名其妙地一頭撞進了皇上手裏,竟便宜了柔妃。

偏生她身子又不爭氣,眼睜睜看著柔妃今兒來鳳儀宮請安,趾高氣昂地站在底下微微一欠身,嬌笑道:皇上擔憂娘娘病體勞碌,特命臣妾為娘娘分憂。

她這份兒放肆,從前都是對著貴妃去的,皇後還頗為喜歡,好幾次對著葒淑笑言,怪道柔妃得寵,這個直爽脾氣,在宮裏可真真是頭一份兒的。

可如今她就笑不出來了。

宮中若二妃相爭,她尚可穩坐釣魚臺,好歹等到哪位新妃有孕再出手也不遲。可眼下若再等,怕是中宮的威望便要被柔妃消磨殆盡了。

所以,當禦前來傳話要替清美人辦生辰宴一事時,皇後忽然改了主意。

“清美人覺得呢?”

宛汐見葒淑面上的心疼與不平之色,瞬間便了然了幾分,心中不禁有幾分好笑起來。

倒不是笑皇後,而是笑自己,這已不是她第一回對從前未曾盡識的宮中人與事感到荒唐和意外了。

頭一個便是顏懷,現下還多了位面前的皇後。

過去她總是龜縮於貴妃身後,看顏懷既不是貼心的夫君,也不是聖明的君主;如今看皇後也是如此,在端正賢淑的背後,皇後也會這般惶恐……惶恐於失了聖心,惶恐於腳下的鳳位不保。

在此刻,皇後病容憔悴,卻仍這般殫精竭慮,這份惶恐,和那時的她,和宮中任何一位妃妾,都無甚區別。

不知怎地,她的嘴角牽出一絲苦笑。

這便是女子的宿命麽?哪怕高貴如皇後,也依然逃脫不掉。

見她笑了,皇後也露出了些許笑意,不想宛汐卻垂著眸子,溫聲道:“娘娘言重了,柔妃娘娘代掌宮務,嬪妾自當遵守宮規,又怎會為難呢?”

皇後不知她心中所想,若無其事地端起茶,絲毫不為她的拒絕感到不滿。若是宛汐這般輕易應下,她倒還要猶豫猶豫了:“無妨,本宮也只是提醒你一聲,你先回去吧,本宮乏了,用了藥也該歇息了。”

-

轉眼到了三月十七這日,宛汐早早地便起了。

這些日子,她心中不快,倒是想多睡幾刻,奈何宮中月禾流霜等早就等不及了,鬧了她起來。

剛坐起身,月禾便笑著掀開床邊帳子,口中笑道:“小主快起來凈面梳妝罷,大夥兒都等著來磕頭拜壽呢!”

話音未落,流霜帶著小丫頭們端了熱水來,服侍她挽了袖子,凈了面,換上新衣——前兒承明殿送來的,常順還特意跟她賣了個好兒:小主,這可是靈州新貢來的月華錦,因著是早春時興的花色,京城都還未傳開,只此一匹呢,小主裁了裙子換上,皇上必定喜歡的。

月華錦是靈州每年的貢品,靈州地氣溫暖宜人,最適合養蠶,所以出產絲線最多,可這月華錦難得,需得數十位巧手繡娘織就,摻著細細的金銀絲,又柔軟又華麗,行走間如月光灑在身上,還十分透氣舒適,可謂價值千金。

寄雲便趕著拿去了織造司,連夜讓織造司的陳女官趕制了出來。

這會兒她一換上,果然是嬌艷動人。

荼白色的對襟長紗衫,外頭罩著銀朱長比甲,淺杏色的百疊月華裙如水波般在蓮步輕移間綻開,腰間系上藕色繡雲霞的長宮絳,又梳了個交心髻,簪上輕巧的珍珠和金箔掩鬢,比平日裏的簡素清雅更多了幾分少女的靈動和活潑。

看得月禾直點頭,笑道:“好看極了,像是小主從前在閨中的模樣兒,到底是皇上心疼小主呢。”

“外頭那麽多糕點,還塞不住你的嘴?”宛汐笑容一滯,月禾不懂她心中的千回百轉,倒以為她是害了羞,越發笑起來,擠到她身邊悄悄笑道:“小主總算開顏了,那日從鳳儀宮中回來,小主就一直悶悶不樂,今日生辰,小主可要歡喜些……”

正在門外階下擺案幾香燭和各色點心的寄雲笑著揚聲道:“好姑娘,快讓小主出來焚香拜了罷,一會兒還要往山居春色去呢!”

宛汐回過神,對著門外笑道:“我就來。”

柔妃最終把筵席定在了明鏡湖邊的山居春色,說是春日裏桃花開得正好,借著水音,也好聽戲的。

一時間宛汐對著香案,遙遙拜過父母,又受了眾人的拜壽,禦前的常順便來了。

常順進門兒便跪下磕了個頭,笑道:“恭賀小主芳辰!”

又道:“這會子還沒開宴,小主且先往承明殿去,皇上也備下了一份生辰禮要給小主呢!”

宛汐奇道:“是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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與其說是顏懷的生辰禮,不如說是好幾份。

宛汐來到承明殿後殿時,一進門便被地下滿滿當當的箱子震住了。

鑒於上一次的經驗,她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:“皇上,這——是邊海貿易的貨物麽?”

顏懷:“……”

雖然不知為何在她心裏,他似乎總是一副苛刻的樣子。哪怕在生辰這日,比他還牽掛這等大事。

作為貼心忠誠的禦前大總管,張海全適時站了出來,笑道:“小主誤會了,您瞧瞧這是什麽?”

他舉起一個小玩意兒,瞬間吸引了宛汐的目光。

那是一個有些粗糙的竹筒刻出的玩器,一個大些的小人兒正牽著一個小女孩兒仰頭望著,他們面前的“院墻”上掛著一小片風箏。

雖然手工簡單了些,卻仍能看出那女孩的輪廓像極了她。

或者說,那正是幼時的她。而另一個高些的男孩兒,是幼年的盧恒臻。

宛汐的眼圈兒倏地紅了。

“這是——”

“是你哥哥從明州送來的,還有些你母親托他轉送進宮的物事,雖是麻煩了些,但跟著邊海進來的貨物一起運進京,也不是不能破這個例……”

顏懷正為她剛剛的反應“耿耿於懷”,和桃花粥那回一般的逗弄心思不知不覺又轉上了心頭,說話也不自覺地帶上了兩分“違心”,可話音未落,不由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。

可下一刻他擡起頭,就見她雙眼噙淚。

“你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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